婁宿面如寒霜:「雲仙子,你再亂闖,我就上報你一個擾亂法場的罪。」
雲渦看向月老,月老沉默地搖了搖頭,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。雲渦無力地蹲在地上,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,不想再聽行刑時那種可怕的聲音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刑罰終於結束了。
景宸渾身已經被血染了個透徹,幾乎看不出道袍原本的顏色。蓐收拎著他,從長條巨石上飛到鷹嘴岩,將他一把丟到地上。
他手裡拎著一根帶著血絲的森白骨頭,一把丟到婁宿手裡:「記得拿這個去給天庭復命。」
雲渦顧不上害怕,忙去扶起景宸,哽咽道:「師兄……」
「回去熬煮湯藥,尋找可替換的仙骨,不然這修為可全廢了。」蓐收居高臨下地囑咐道。
雲渦恨極,不假思索地就是一句:「不要你假好心!」月老在旁邊阻攔,已經是來不及。
蓐收來了興趣,彎腰看向她的眼睛,鼻尖幾乎要碰上她的額頭。
周遭氣氛頓時變得沉重。雲渦緊張萬分,卻強撐著氣勢,不肯示弱:「大不了,你也抽我一根仙骨!正好省了我的事,拿我的仙骨給師兄用,我不用再替師兄找替換了。」
蓐收一笑:「還有呢?」
「還有,此仇不報非君子!」雲渦瞪眼。
蓐收哼哼一笑,抹了抹下巴,道:「美人就是美人,生起氣來也這麼好看。婁宿,你說是吧?」
婁宿一時沒反應過來:「啊?」
婁宿剛才就覺得雲渦情緒激動,心裡料定說不定會有一場惡戰,右手正按在腰間劍柄上,只等著一聲令下,就拔劍防禦。忽然聽到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,他腦子沒轉過彎來。
「沒意思,走嘍。」蓐收抬頭望向空間的穹頂,那上面的巨大裂縫重新裂開。他用足尖輕輕一點,便飛升上去,消失在縫隙那邊。
雲渦又被蓐收有意無意地調戲了一次,氣得眼中含淚。她剛想追上去,月老將她使勁一拉,低聲道:「不可造次!」
「師父!」
「現在是置氣的時候嗎?」一向和藹的月老臉色不佳。雲渦只得低下頭,但是她的手攥得很緊,指甲深深地嵌在肉里。
婁宿手裡捧著那根白骨,面無表情地道:「雲仙子,你現在就算是過足了嘴癮,景宸也不可能無病無傷,倒不如你們趕緊回到凡間的仙地進行救治,說不定躺個月余就行了。」
月老不再多言,只命令雲渦將景宸扶起,四人一同走出天牢。
御雲下凡的時候,雲渦將景宸的一隻手扛在肩膀上,不敢有半分鬆懈。她半邊身子都浸在溫潤里,就算不用眼睛看,也知道那是景宸的血。
她都不敢去仔細深思,景宸究竟流了多少血。
此時人間正是深夜,燈光闌珊,照不亮這濃黑如墨的夜色。
雲渦慚愧:「師父……」
月老冷哼:「別和我說,等一會兒,跪在三清祖師爺面前說你都做了什麼!眼下先把你師兄安置妥當。」
雲渦心裡難過,和月老一起扶著景宸進了藥房。她將景宸放到床榻上,發現他一身血衣已經冰冷變硬,到處是乾涸的血塊,肋下傷口處更是慘不忍睹。
月老將一盞油燈點亮,放到床榻前的一座高木几上,然後從旁邊的葯庫里取了一些仙藥出來。
雲渦抹了抹眼淚,嗚咽著說:「師父,我不忍看,也不忍上藥,我還是去玉行給師兄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玉器當仙骨吧。」
月老正在磨一根手腕粗的白葯,一聽這話,立即操起白葯往她頭上狠狠敲了一下:「我怎麼有你這麼個笨徒弟!」
雲渦捂住腦袋,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。
「我就是笨,我應該死死拉住師兄,不讓他為我出頭!」雲渦嘴一扁,嚎啕大哭起來。
月老跺腳:「你怎麼還不明白,你師兄沒被抽仙骨!」
雲渦一呆。
「可是……」當時她看得很清楚,蓐收將一根仙骨丟給婁宿,讓他去交差。難道那不是景宸的骨頭?
月老翻了個白眼:「你一眼都不敢看,我倒是看得明白真切,蓐收殿下只是想用刑,根本就沒有去抽仙骨這麼絕。」
雲渦腦子很亂,一忽兒想到東,一忽兒想到西,最後眉毛鬍子一把抓,一個也沒有想明白。